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56 章節

關燈
被江一鳴找回去的時候,院長送上了那些初媛親手做的衣服“聽說這是孩子媽媽親手做的,給小九帶上吧。”

江一鳴接過,然後顫抖的手上落滿了眼淚。

他一直在找初媛的蹤跡,卻始終沒能發現半點,她像是一個夢,在午夜馬車離開,鐘點敲響的時刻忽的消失了。

如果不是因為許蓓蓓倒在他的車前,而他出手相助,恐怕他永遠都會被蒙在鼓裏,永遠找不到那枚鉆戒,也永遠不知道,初媛為他生了一個孩子。

他的妻子是個溫柔的人,聽他對她陳述了這些故事後,將江琛抱進懷裏,自此視如己出。江母一直為自己一無所出愧疚著,如今也算是圓了自己的願望,當然這也是江一鳴的願望。

江琛自小懂事,唯獨給人感覺冷淡了些,直到某一天,李叔報告給江一鳴,江琛的行為怪怪的。

比如去某個超市買一大堆東西,比如莫名的像是跟著什麽人似的從一條街走到另一條街。

再查下去,江一鳴發現了我的存在。

他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蓓蓓,小琛一直在背後默默地守護著你,而我在背後看著他。可惜我們都失敗了,他看著你在愛情裏掙紮,而我沒能阻止他做出沖動的事來。”

江一鳴擡頭看向窗外,冬末春初的天空是一片慘白。

第069 植物人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距離二審開庭還有一天。

報紙和各大網站仍然對於此次案件的討論如火如荼,我知道江一鳴的手段,但吳美萊也不弱。媒體這一條路徹底的被堵死,至少一天內不會再有什麽有利於我們的變數。

張律師已經在著手安排醫院的醫療證明,即便二審維持原判,也可以盡快讓江琛保外就醫,不在監獄裏受罪。但是那樣的話,他這一輩子都要掛上殺人犯的名聲,被別人有色眼鏡對待。

張律師嘆了口氣“如果廖長安的家人願意原諒就好了,這樣可以考慮再減刑。”

不可能,吳美萊恨我入骨,她怎麽可能放過任何一個折磨我的機會?

“或者。”張律師像是想到了什麽,卻又搖搖頭“算了,廖長安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醫生都說他醒過來的可能性很低,可能一輩子都是植物人了。”

我瞬間直起了身子,似乎有一根線將我拉得緊緊地,提線木偶一般把我從沙發上拉了起來,我楞了楞,像是聽到了比江琛殺了廖長安更讓我覺得奇異的消息“廖長安……沒死?”

事實上,我一直抗拒著過濾掉他的信息,我一直站在江琛的角度,想著什麽樣的方法能讓他脫離牢獄之災。我不想去看廖長安的‘死亡’信息和描述,所以我沒看到報紙上說的‘廖長安成植物人,嫌犯在逃,或成疑案?’。

但只是一瞬,就好像我旁觀了別人的生死一樣,在當初以為他死掉的時候我沒多少顫動,如今知道他還活著,我也由衷的只是祝他好運。

張律師接著說著“目前的一切的證據都是鐵證,指向小琛,這已經毋容置疑。但如果廖長安能醒過來,我們無論用什麽方法,只要讓他改口,就能讓檢方撤訴。”

我抓起衣服“廖長安現在在哪家醫院,我去看看他,如果他的家人在,或許還能有幫助。”

江母將厚重的羽絨服遞給我,而江一鳴喚了李叔來,親自送我去。出門的時候江母還不忘吩咐我“早點回來吃晚飯,我燉了湯給你補身子。”

我點了點頭,似乎忘記我的預產期還剩下不到四十天。

下過了一場春雨,地面變得濕滑黏膩,李叔開的緩慢,他一向是那種小心翼翼的人。“許小姐,這些天真的辛苦你了。”

我扯了扯嘴角“我沒有幫多少忙,也說不上辛苦”看著車窗上飄起的水汽,霧蒙蒙一片。車刷不停地揮動著,清明覆清明。

“怎麽會?”李叔輕輕嘆一口氣“小琛做了這樣的事,怕是他自己都要自怨自艾,他是那麽善良的孩子,要被自己的良心折磨死……因為有你在,他才會想出來。”

即便是整夜的失眠,即便是在夜市裏看到銅馬的時候血液倒流,掌心裏一片冰涼,即便陪我去領取丟失的錢包在警察局害怕的瑟瑟發抖,即便是明明有機會飛去紐約,人間蒸發。

但都是因為我,所以他才堅持著讓自己不去害怕的逃跑,或是投案自首。

他只有二十歲。

這些天我已經很少流淚,把自己塞進溫暖的被窩裏,嗅著江家裏若有若無的江琛的氣息,我有很多次醒來的時候發現枕頭上一片濕潤的痕跡。江家人和張律師又何嘗不是這樣,我們互相打氣坐在一起,商量著怎麽辯護能多一絲絲的勝算,然後轉身的時候悄悄抹去眼淚。

到了醫院的時候,我忽然有些怯懦。

用近鄉情怯這樣的詞語來形容我此時的心境,大概不合適,但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詞來表達我心裏酥酥麻麻的慌亂,似乎踩在棉花裏,每一步都費盡了力氣。

李叔帶著我到了十二樓,重癥監護室。

廖長安在被銅馬擊中腦部後暈倒在地,經搶救確認腦部神經部分死亡,或許可致永久性腦死亡。他在重癥監護室一躺,就是近八個月的時間。有護士貼身照顧,他像是一個嬰兒一般,不會說話,不會吃東西,整日靠著營養液和鮮少的事物蠕動來維持生命。

我站在玻璃窗外,輕輕敲了敲玻璃“廖長安?”

就好像以前一樣,即便他再忙,只要我發短信或者打電話要見他,他總能給我分出一些時間來。或是一起喝杯咖啡,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看著紅綠燈轉換了幾千次,看著天上的雲換了形狀,看著燈光四起,夜幕降臨。

他總是很忙,即便坐在我的對面仍然手裏拿著平板電腦,不知道是不是在分析股市的波動,或者是國際醫學研討會的內容。我倚在沙發背上看著他,兩個人就這樣坐著,不說什麽話,也不會覺得尷尬。

我故意穿的少,夜風起的時候感覺每一個毛孔裏都是冷意,他會脫下昂貴的西裝披在我的肩膀上,然後一把把我攬得緊緊的“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感冒了我都不知道有沒有時間照顧你。”

他的話裏像是燒烤冰激淩,明明冷的讓人討厭,聽起來卻總能琢磨到若有似無的暖意。

他從來沒給過我什麽承諾,但他的一舉一動每一份都讓我覺得他是愛我的,愛是唯一和占有,愛是不需要說出口的誓言,所以我甘願等。

他四十歲,說話得體,事業成就,女人更是玩的轉,我如果聰明一點就該早點知道,我怎麽會是他好的對手?

過往的畫面開始從空氣中襲來,狂風一般灌入我的腦海,我以為我忘了,我以為我丟棄的一切都在看到他的臉的一瞬間翻轉過來,發著巨大的難以磨滅的光。

他終究沒有醒來,我敲了敲窗子,然後放下了手。

他似乎瘦了太多,顴骨有些高,身體像是一片紙片,他似乎又沒什麽變化,或者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他,久到我已經忘記他的模樣。

李叔在旁解釋道“我們已經暗中詢問過醫生了,醫生說他的腦組織損傷較小,只要能控制住不發生腦死亡,還是有一定可能性的,但是時間的長短,沒有人能知道。”

腦部一直是醫學上的神秘地帶,許多醫學奇跡都是與腦部息息相關,所謂的奇跡不過是因為人類目前還沒辦法完全掌握和攻克這一個領域,然後給自己的一個臺階下,稱為‘奇跡’。

但他已經在病床上躺了太久,在二審之前醒過來,更改口供,這樣的概率幾乎低到不能再低。

“許蓓蓓?”吳美萊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過來,然後回蕩在耳膜間。她拎著保溫桶,裏面應該是給廖長安準備的食物,她卸了妝,大概照顧女兒還要在醫院和家裏兩頭跑,她已經沒什麽心情和時間裝扮自己。

所以走近的時候,我發現她老的不像話。

眼角松弛,色斑,細紋,眼睛裏也布滿了紅血絲,我想了想,她也四十歲了。

吳美萊沒有對我的打量惱羞成怒,她看了看玻璃窗裏的廖長安,然後笑了“回國這麽久才來看他,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

吳美萊出乎意料的平和,她微微笑著,讓她那張蒼老的臉迸發出柔和的光芒來。

“昨晚我夢見長安了,我們說了很久的話,但實際上,我們已經很長時間不說話了。”吳美萊換了只手拎著保溫桶,我看見她的掌心被勒出紅紅的印子。“許蓓蓓,如果我年輕二十歲,我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嫉妒你。”

吳美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